西村陽一郎 藍與生交織
他的名字, 在香港未必為人熟悉,但他的作品卻無形間引人入勝,那猶如在月光下拍攝的藍色花兒,或是格外恬靜的黑白鬱金香,往往都讓觀者屏息凝視。他的名字叫西村陽一郎 (Yoichiro Nishimura),跟太太育有兩名女兒,而這兩位千金亦成為了陽一郎與攝影的最重要交織: 「對我而言,攝影是表達我與家人、朋友和環境之間,日常遭遇和對話的一種方式。」
山系男孩的鏡頭
在陽一郎小時候,一直依山為伴,嚮往大自然的他在15歲那年拿著姐姐的相機,開始在山中拍攝昆蟲、花卉;有如日本電影中常見的山系小男孩,頭頂草帽,手執捕蟲網,自得其樂。陽一郎坦言:「我從小開始因為心理問題很怕與人接觸,我逃避上學校,只能對大自然打開心窗,在郊外的我很放鬆。」其後在他17歲那年,機緣巧合得到知名卡通人物精品公司Sanrio的邀請,支援一齣關於日本國蝶「大紫蛺蝶」的電影,負責拍攝及捕捉不同昆蟲作資料蒐集。「那時候我在富士山的一間昆蟲室工作,發現臺面放著中平卓馬及森山大道的攝影書,我打開一看,自此啟發了我的攝影世界!」陽一郎回憶道。
從此之後,陽一郎決定以攝影作為創作的焦點。在日本藝術學院Bigakko畢業後,以攝影作為藝術的媒介,繼續探索。在20歲出頭時,陽一郎試過把作品在街頭以自由定價方式擺賣。作品的主題不一,大部分是「實物投影」(Photogram) 或是風景抓拍為主,但實驗性質居多。他以一年半時間賣出過百張作品,當中最大目的是從中練習其拍攝角度、光影比例,進一步學習及了解自己。最後陽一郎發現心中所愛,原來一直都是花卉。
生命之始.藍花而續
於1999年,陽一郎發表了他人生第一部重要的作品-《Life》,此系列亦源於他人生其中一個重要的里程碑-長女西村生的誕生。「女兒出生的第一天,我買了一朵鬱金香回家送給太太,其後我開始每天都買一朵鬱金香,為其拍照作為送給女兒的禮物。在這次經歷之後,我發現我對攝影的知識愈來愈多,卻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名藝術家或攝影師。」
陽一郎的《Life》系列是在黑暗環境中以自然光拍攝,並投入對長女誕生的個人情感及對生存價值產生的共鳴,以黑白影像去描述生與死的關係、光明與黑暗以及中國陰陽原則之間的平衡。「我想去捕捉個人的花道 (Ikebana) 美學,同時想去表達日語漢字『華』的其中一個意思:優雅。」也許陽一郎並非擅長以言語去表達自己,但從他命名長女為「生」(iku),再以鬱金香代表對太太及女兒的愛,這一切非筆墨能形容的情感,卻能形成這清麗而脫俗的「生命」。
而2016年發布的系列-《Blue Flower》,大眾一般被陽一郎的創作方法所吸引,他以Man Ray擅長的「實物投影」(Photogram) 作為靈感,延伸出了一種名為「Scangram」的攝影技術。實物投影法是一種古老而經典的「無相機攝影」(Cameraless Photography),以經過化學處理的紙張,在不使用相機的情況下,利用放大機 (Enlarger) 將主體曝光為單色影像,呈現出負片效果。而陽一郎的Scangram技術,是捨放大機並以掃描器取而代之的做法:「我稱之為Scangram的技術,是『實物投影』的數碼版本,同時捕捉到發光負片效果。這樣的視覺反轉添加了神秘的輪廓,猶如在月光下拍攝花卉一樣。所以我有時將《Blue Flower》系列描述為《Flowers of the Shadow》。」
在技術背後,鮮為人知的《Blue Flower》故事,原來是源於陽一郎跟次女的回憶。求學時期的陽一郎因心理問題影響,每到上學日就會發生異常情況如頭痛、肚痛不適;到二十多歲時的他因工作忙碌而令心理問題一度放緩;但踏入30歲後又再度惡化。都市的人來人往及車水馬龍都影響到他狀態,因此他決定搬離東京到郊外居住。而當陽一郎次女三歲的時候,亦曾出現拒絕上學的情況:「那時候她不想上學,於是我決定在返校途中,花點時間跟她收集地上的櫻花,讓她放鬆心情。」而這些櫻花正是《Blue Flower》系列的第一張成品。
訪問期間,陽一郎被問及為何由《Life》系列的黑白,轉為《Blue Flower》的彩色創作,他的太太亞希子笑道:「有一晚他喝醉了,回到家就大喊『我也喜歡彩色!』這樣開始的……哈哈!」
相會於藍的緣份
Fabrik Gallery作為第一間代理西村陽一郎的香港畫廊,更為他舉辦首個香港個人展覽《Yoichiro Nishimura – The Art of Photography》展出其《Life》及《Blue Flower》系列,到底他們之間如何相知相惜?畫廊負責人Jason分享:「其實我於去年春天在東京的Minnano Gallery認識了陽一郎,其後同年他們也有於Asia Contemporary Art Show參展,當時我購入了《Blue Flower》系列其中一張作品及攝影書,加上Fabrik Gallery一直希望代理更多日本藝術家,結果促成了這次合作!」
Jason形容陽一郎所提及的花道,看似簡單卻又擁有箇中奧妙,如人生一樣,有很多事情彷彿很易理解,卻又非每個人都能做到同樣事情。「其實藝術可以很主觀,正如藍色永遠是我喜歡的顏色。」Jason道。同樣地,與其說陽一郎的創作是美學主導,倒不如形容是他的個人情感及作品產生共鳴,他的父愛形成強烈的主觀性,才能夠交織成如此充滿溫度且超越單純影像的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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